政变被弑
元英宗的新政使得元朝国势大有起色,但新政却触及到了蒙古保守贵族的利益,引起了他们的不满。英宗对 铁失的宠信,似乎并未因他涉及诳取官币案而马上改变。以铁失独署御史大夫事,就发表在事后两个多月的至治三年(1323年)五月。但是到六月,形势突然发生了变化。由于拜住等人将铁木迭儿的“过恶”反复陈奏,英宗对这个死去已近一年的权臣的憎恶,竟急剧加深而不能自抑。他的怒火开始发泄到被视为铁木迭儿“奸党”的那些朝臣,包括先已宣布赦免不究的铁失身上。此时恰逢英宗在上都夜寐不宁。“惧诛者”于是唆使番僧建言作佛事 禳灾,希冀作佛事而获得大赦。但拜住却声色俱厉地责备 番僧:“尔等不过图得金帛而已,又欲庇有罪邪?”铁失等人把拜住的话理解为英宗又要惩治“有罪”的暗示。“闻之益惧,乃生异谋”。而且英宗下令清除朝中铁木迭儿的势力,随着清理的扩大化,铁木迭儿的义子铁失在至治三年八月初四(1323年9月4日)准备刺杀英宗。
英宗从上都出发,准备回到大都去。上都一向是保守派蒙古贵族势力盘踞的据点。那天晚上,元英宗硕德八剌住宿在上都以南30里的南坡店。铁失纠集了一批对他心怀怨恨的守旧贵族,其中就有铁木迭儿的儿子锁南发动兵变。他们冲进硕德八剌的住宿地,杀掉宰相 拜住。铁失亲自闯进硕德八剌的幄殿,杀害了英宗。史称“ 南坡之变”。英宗去世时年仅20岁,后从葬诸帝陵。泰定元年二月,上尊谥曰睿圣文孝皇帝,庙号英宗。。
从表面上看来,南坡之变完全是一次难以事先预料的突发性事件。但它的发生,又与英宗的个人性格以及当时的蒙古--回回贵族与汉法派之间的斗争形势,具有某种程度的必然联系。虽然汉族文人经常喜欢按照儒家观念将元英宗的形象理想化,英宗的个人性格却绝非如此单纯。或许恰恰是由于长期受太皇太后的压抑,他似乎比在他之前的任何一位皇帝都热衷于表现天子的威严。
至治二年(1322年),元英宗推行新政的政治改革。太皇太后 答己及 铁木迭儿相继病死后,英宗专任 拜住,表示要励精求治、锐意于改革。
他首先召集了德高望重而颇有治国经验的前朝老臣,起复他们的官职,给予优厚的待遇,使他们议事中书;广泛起用汉族地主官员和儒士,如张圭、 吴元圭、 王约、 吴澄等。
其间主要改革措施有:推行助役法,民田百亩抽三,以岁入助役;颁行 《大元通制》,以加强法制,督责国家政制法规,革除以往的政令不一、罪同异罚的混乱现象;发布《振举台纲制》,要求推举贤能,选拔人才;裁撤冗职,节省浮费,减免赋役,以舒农力。清除铁木迭儿余党,查处他们的贪赃枉法事件。当时天下为之风动,政治为之一新。但这些措施遭到一部分保守的蒙古贵族反对。
朱元璋《 皇明祖训》:元朝英宗遇夜被害,只为左右内使回避太远,後妃亦不在寝处,故有此祸。
宋濂:“英宗性刚明,尝以地震减膳、彻乐、避正殿,有近臣称觞以贺,问:‘何为贺?朕方修德不暇,汝为大臣,不能匡辅,反为谄耶?’斥出之。拜住进曰:‘地震乃臣等失职,宜求贤以代。’曰:‘毋多逊,此朕之过也。’尝戒群臣曰:‘卿等居高位,食厚禄,当勉力图报。苟或贫乏,朕不惜赐汝;若为不法,则必刑无赦。’八思吉思下狱,谓左右曰:‘法者,祖宗所制,非朕所得私。八思吉思虽事朕日久,今其有罪,当论如法。’尝御鹿顶殿,谓拜住曰:‘朕以幼冲,嗣承大业,锦衣玉食,何求不得。惟我祖宗栉风沐雨,戡定万方,曾有此乐邪?卿元勋之裔,当体朕至怀,毋 忝尔祖。台除者,中书亦然。今山林之下,遗逸良多,卿等不能尽心求访,惟以亲戚故旧更相引用邪?’其明断如此。然以果于刑戮,奸党畏诛,遂构大变云。”
邵远平《元史类编》:“册曰:三载承干,庶务锐始;大飨躬亲,致哀尽礼;刚过鲜终,肘腋祸起;不察几先,励精徒尔。”
毕沅《 续资治通鉴》:“帝性刚明,尝以地震,减膳,彻乐,避正殿,有近臣称觞以贺,问:‘何为贺?朕方修德不暇,汝为大臣,不能匡辅,反为谄耶?’斥出之。尝戒群臣曰:‘卿等居高位,食厚禄,当勉力图报。苟或贫乏,朕不惜赐汝;若为不法,则必刑无赦。’巴尔济苏下狱,谓左右曰:‘法者,祖宗所制,非朕所得私。巴尔济苏虽事朕日久,今有罪,当论如法。’尝御鹿顶殿,谓拜珠曰:‘朕以幼冲,嗣承大业,锦衣玉食,何求不得!惟我祖宗栉风沐雨,戡定万方,曾有此乐耶?卿元勋之裔,当体朕至怀,毋忝尔祖!’拜珠顿首谢曰:‘创业维艰,守成不易,陛下言及此,亿兆之福也。’又谓大臣曰:‘中书选人署事未旬日,御史台即改除之。台除亦然。今山林之士,遗逸良多,卿等不能尽心求访,惟以亲戚故旧更相引用耶?’其明断如此。然以果于刑戮,奸党惧诛,遂构大变云。”
魏源《元史新编》:“旧史谓英宗果于诛戮,奸党畏惧,遂构大变。乌乎!是何言与?以铁木迭儿之奸,不明正其诛,但疏远俾得善终于位,已为漏网,而复任用其子,曲贷其子,酿成枭镜。此失之果乎?失之不果乎?英宗在位数载,除诛戮外无一善政可纪?”
曾廉《 元书》:“论曰:英宗知赵世炎之非辜,抑亦汉昭之流亚也。然汉昭能诛燕王、上官桀,而专任霍光,英宗不能诛铁木迭儿诸权幸之徒,独任拜住也。抑考元时蒙古人横不可悉裁以法度,以拜住之世旧勋贵而不能骤正也。夫自古无无小人之朝,在振纪纲而已。自世祖好货开幸进之门,安童不能与阿合马、桑哥争,况幼冲在位乎?使霍光处此,则必射隼,于高墉藏器,儃回操刀,弗割明君贤相,胥受其祸,悲夫!”
屠寄《 蒙兀儿史记》:“汗性刚明,励精图治,承延祐宽政之后,思济之以猛,御下甚严,在谅闇中。每戒群臣曰:‘卿等居高位,食厚禄,当勉力图报。苟或贫乏,朕不惜赐汝;若为不法,则必刑无赦。’八思吉思下狱时,汗谓左右曰:‘法者,祖宗之制,非朕所得私。八思吉思虽事朕日久,今既有罪,当论如法。’其明决如此。然过信喇嘛,大起山寺,不受忠谏,饮酒逾量,有时至失常度云。”
柯劭忞《 新元史》:“英宗诛兴圣太后幸臣失列门等,太后坐视而不能救,其严明过仁宗远甚。然蔽于铁木迭儿,既死始悟其奸,又置其逆党于肘腋之地。故南坡之祸。由于帝之失刑,非由于杀戮也。旧史所讥殆不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