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绍述”,王厚再度收复湟、鄯、廓州
哲宗去世后, “元祐更化” 的历史重演,绍圣、元符间开边的将领再次受到排斥与打击。在向太后在权同听政的一年多时间内,宋廷因姚雄论奏王赡、王厚涉嫌贪污府库财物,于元符三年五月,窜王赡于房州,“越明年三月, 流赡昌化军, 至邓州缢死。 王厚郴州安置”。(卷 25)姚雄主要是为了报复王赡, 但却正好满足了“旧党” 官员的政治需要,王厚也因之受到打击。
建中靖国元年下半年徽宗亲政后,拟改次年为崇宁元年,“绍述”又死而复活。与哲宗亲政时的“绍述” 有所不同, 徽宗亲政伊始即考虑用兵河湟, 收复元符末年弃掉的鄯、湟等州。以资历、战功、才能及对河湟地区的熟悉程度论,王厚当然是率军出征的不二人选。有意思的是,王厚因被遴选为统帅一事与北宋晚期政治史上声名狼藉的几个人物结下了不解之缘。
据史载:立措置边事司,以王厚及内侍童贯领之。上留意西边,尝问知枢宻院蔡卞: “鄯、湟可复否?”曰:“可。”问:“谁可将?”曰:“王厚可为大将,高永年可统兵。” 是春,乃以厚为洮西安抚、知河州,令措置招纳。寻令权熙河兰会经略永年为统制官。蔡京又言,童贯顷十使陜右,审五路利害与诸将之能否为甚,大力荐之。遂用李宪故事,命贯为监军,专切往来干当。至是,置司,专命二人主之。赵挺之云, 蔡京每以复湟、鄯启迪上,上意向之,京亦知缘边之粮兵未可动,乃劝上多出金帛官爵,厚诱其酋首来降。挺之谓京初不习西事本末,妄以为湟、鄯诸羌亦如沅辰邵之溪洞,贪利畏威,相率归顺。又以为大隆赞既尝至中国,可指呼而用之,不知其大隆赞已据有河南地,岂复肯归汉为匹夫。而都尔伯朗阿克章方为小隆赞谋主,皆不可致,但得其地近汉蕃挨五七人或十数人出 汉,乞以白旗立要约,名为招纳而已。然所给散朝廷之金已不可胜计,卒致用兵云。(卷 26) 其他记载与上述大同小异。
亲政之始,宋徽宗对收复河湟有兴趣,需要找到不辱使命的合适人选; 蔡京、蔡卞兄弟虽然“同而不和”,但对任命王厚为大将的看法完全一致;宋廷在王厚出征时需派出监军防范和伺察,童贯对此职兴趣最大;蔡京在钱塘时即与童贯暗通款曲,对童贯怀有感恩之心,因而投桃 报李,极力推荐童贯。因为上述各种犬牙交错的奇特关系,却意外地促成王厚与北宋末年著名的“六贼” 之一的童贯成为同僚,并最终成功收复河湟,成就了一代名将的功业。
1. 成功收复湟州。
徽宗崇宁元年(1102 年) 十二月,宋廷在政治上为开边将领平反昭雪,重新任命王厚、高永年为帅。崇宁二年正月,东上閤门副使、新知岢岚军王厚权发遣河州, 兼洮西沿边安抚司公事。 三月, 王厚率十余万大军进入熙州。 六月, 王厚正式攻打湟州。 战前, 王厚进行了周密部署。 他 说服监军童贯, 决定兵分两路夹击湟州。 一路由王厚、 童贯亲率大军, 出安乡关, 渡过黄河, 直取巴金 岭; 另一路则由岷州守将高永年为统制官, 与权知兰州姚师闵、 管勾招纳王厚之弟王端并率兰、 岷二州及通远军兵马2万出京玉关。 而此时,吐蕃“多罗巴奉怀徳之弟溪赊罗撒谋复国,(赵)怀徳畏逼,奔河南,种落更挟之以令诸部。朝廷患众羌扇结,命厚安抚洮西,遣内客省使童贯偕往。 多罗巴知王师且至,集众以拒。 厚声言驻兵而阴戒行,羌备益弛,乃与偏将髙永年异道出。 多罗巴三子以数万人分据 险,厚进击破杀之。唯少子阿蒙中流矢去,道遇多罗巴,与俱遁。遂拨湟州”。 王厚以功进威州团练使、 熙河经略安抚。
湟州一战, 王厚战术运用得当,将士勇猛拼杀,这是宋军迅速得手的主要原因。 吐蕃多罗巴得知宋兵前来征讨时,也做好了充分准备,但由于王厚“声言驻兵而阴戒行”,致多罗巴因有险可守而产生麻痹心理。与之同时,王厚与高永年则出其不意,分兵合击,顺利攻占了湟州。宋军致胜的另一原因,则是王厚对湟州的地理形胜和吐蕃内部的情况了如指掌,并充分利用了元符间知湟州时留下的政治影 响。这从攻打湟州之前王厚在给朝廷的一封奏状中可以清楚看到:
二年三月二十四日, 至熙州,体问得元符弃地之后,诸羌因我城垒,聚粮整备,结集兵众,以为固守之计。 又湟州境内巴、金、癿当、把拶宗等处形势险阨,自来羌人负以为固,有一夫当之、万众莫前之说。议者因此多言湟、鄯难复,得亦难守。然厚久已详察羌情状,分离不一,互相窥 视,必不能并力同心,保有其地。若奉扬国威,示以恩信,必能瓦解来降,其违命者亦不过一二族,则皆破胆矣。厚先在湟州日,镇抚境内,颇见畏怀,闻厚复来领帅,各已欣赖,间通信息,愿为中国用者甚众。(卷2864,P36-37)
由王厚此疏可知, 尽管“湟州境内巴、金、癿当、把拶宗等处形势险阨”,有“一夫当之、万众莫前之说”,但王厚在战前即有如成竹在胸,故能指挥若定,奋勇拼杀,一举攻克。在其戎马生涯中,此战可以说是王厚最经典的战例,淋漓尽致地彰显了一代名将的卓越风采。
纯粹从军事角度看,湟州之役的战果无疑是巨大的。一是收复了湟州并管下城寨周围边面地里,共约 1500 余里, 东至黄河、 兰州京玉关, 西至省章峡、 宗奇界, 次西至廓州黄河界, 南至河州界, 北至 夏国盖朱界; 二是收复了湟州并管下城寨 10 所, 即通川堡、 通湟寨、 省章寨、 峡口堡、 安陇寨、 宁洮 寨、 癿当城、 宁川堡、 南宗堡, 获得了众多军事要塞; 三是招纳湟州管下大首领膝令等 21 族, 户口约 10 余万计; 大首领令奘行等 50 余人, 小首领把班等 400 余人。 “湟州一境土壤膏腴, 实宜寂麦, 控临西 夏, 制其死命。 前世所欲必复之地, 今仍一举得之。” (卷 2864,P31) 消息传到北宋京城开封, 朝野一片狂欢。
2. 成功收复鄯州、 廓州。
湟州大捷后,王厚率大军驻扎湟州, 部署攻讨鄯州 (青唐) 和廓州事宜。王厚攻打和收复鄯、廓州所采取的策略,仍是剿抚并用。 崇宁三年三月,监军童贯自开封返抵熙州,鄯州、廓州之役正式启动。随即,王厚与童贯率大军由筛金平出发,直奔鄯州。在进军途中,“陇右都护高永年为统制,诸路蕃、汉兵随行;知兰州张诫为同 统制。厚恐夏人援助青唐不测,于兰、湟州界侵扰,及河南蕃贼,亦乘虚窃发,骚动新边,牵制军势,乃遣知通远军潘逢权领湟州,知会州姚师闵权领兰州,照管夏国边面;另遣河州刘仲武统制兵将驻安强 寨,因而兴筑甘朴堡,通南川、安强、大通往来道路。于是本路家计完密,无后顾之忧,大军得到专力西向。” (卷 140,P2349) 四月间,王厚“命(高)永年将左军循宗水而北,别将张诫将右军出宗谷而南, 自将中军趋绥远, 期会宗哥川”。 (卷 238,P10583)
有关攻克鄯州的细节, 《宋史》 王厚本传有生动记载: 羌置阵临宗水,倚北山,溪赊罗撒张黄屋,建大斾,乘高指呼,望中军旗鼓争赴之。 厚麾游骑登山攻其背,亲帅强弩迎射,羌退走。右军济水击之,大风从东南来,扬沙翳羌目,不得视, 遂大败,斩首四千三百余级,俘三千余人。罗撒以一骑驰去,其母龟兹公主与诸酋开鄯州降。厚计罗撒必且走青唐,将夜追之,童贯以为不能及,遂止。王厚攻克鄯州之后,宋军一路势如破竹,顺势在几天之内攻下了廓州,“酋落施军令结以众降”,宋军再次获得大捷,“拓疆幅万余里”。